清机

lofter单机,最为致命。
半吊子大学生,不知名教育博主
杂食者

私奔在世界末日:81.暴动与离间

过去,叶然悲悯而悲怆的笑、她站在阳台上仿佛坠落的背影、她躺在废墟中被苍白的阳光笼罩的样子,给向晚留下了过于深刻以至于难以磨灭的印象,也因此构成了她心中的叶然的底色,那底色是温柔而苍白的。

这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印象,甚至可以说,作为一个“建构叶然的模型”,它再正确也再方便不过了,但它漏过了某些细微的、更接近世俗的东西。向晚错过了叶然的某些东西,忽略了叶然的某些东西,也为叶然的某些东西找着当事人自己都不会找的理由。

她在第一眼就动心,但她爱上叶然,那是挺久以后的事情了。而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,或对或错或有偏差,那些软弱的和坚硬的一切,都连同苍白的日光,一同融化在叶然的那声带着傲气又充满情感的“哦!”之中了。那不是一句标准的答复,但她感到了比一个答案更有力量的东西。

叶然奔跑着横穿研究所时,随手就点起了几个警卫跟着。如今的情势不及多问,听到所长的声音跟上就是。向晚也和叶然分了手,转而折向防线一方。

若鸟瞰俯视,研究所的防线是东西向而微微向北倾斜的,随着另一方的冲击,这个角度还在变大。接近东头的地方不久前被撕开过一个口子,而后又飞快地补上了。如今进攻的重点仍是那处,大量的人和子弹都正填进那个小小的地带,由此造成的景象近乎扭曲。从上向下看,只觉那里人头攒动,如同黑色的漩涡,不断地绞进周围的一切。

几个小时以前,研究所内部对峙的双方爆发过冲突,但现在已经各自偃旗息鼓、躲进楼里去了。即使躲进了楼里,双方也是剑拔弩张的,但从外部并不能看得出来。更近一些的时候,防线被撕开小口时,自然涌进了一批人来。他们就像入海的江水,从一个相对窄小的口子挤出,很快就四散奔涌。带着目的的结社成员,飞快地跑向各个大楼。相信自己带着目的的丰江居民,就在防线后而行政楼之前的空阔地带上四散开来,如今在和警备力量捉对厮杀,而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。

孟川柏和黎英在东角楼。柳昔君在医务室,广白在第一线。李素问在行政楼大厅。她依旧没有站队,她领着医疗组为所有被送来的人包扎。

向晚向前方防线,叶然向晞山。

这样看来,苍白的大地之上,叶然和向晚的轨迹是分开而且渐渐远离了。可是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,谁知道呢?

如叶然所说,研究所的防御体系本质上是极其松散的,广宇兰死后又是下了一个台阶,并不足以应对此次的情况。也正如她所说,“民之所恶,难以长生”,联合政府烂到根子里,九大财团直冲深渊。

但真正的勇气是看到了一切后依然坚强不屈地走向美好的地方。你看,她在发光。那是她的勇气,未曾屈服。划过整个空旷的地带,穿过整个研究所,在苍白而悲哀的大地上,仍然是她们的身影,仍然有多少人的身影。

向晚一路奔去,只见广白组织着防御,那情形几乎让向晚愿意称赞他一声“英姿飒爽”。

向晚站在叶然身后支持她,叶然也站在向晚身后,为她作保。

收到讯息,不及多问,吩咐是“配合她的行动”,广白拨出两个人来保护向晚。向晚回望了一眼,叶然的身影已经在研究所的边缘。这样的距离也只有她还辨认得出。现在她们几乎隔着整个研究所东西方向的距离,但她已经丝毫不觉得远了,其中有比感官更复杂的因素。她看一眼又看了一眼,心里把这当作happy end 之前的任务鼓励。

叶然的黑发飘动,身影从容。

向晚和两个兵窜到东边墙下,准备从这翻出去再反过来混进人群,后者迅速地换下了制服。向晚一只脚踩着警卫的肩膀,一只脚已经蹬上了墙,四处张望一下,还不忘记问:“武器之类的不说……优质望远镜拿了吧?”得到的答复是警卫一使劲一起身,把她送到墙外。

翻出去、掉下来的一刹那,向晚想到了:黎英在孟川柏的楼里游荡,自己还没跟任何人说。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,下一秒她就落了地,刚刚来得及调整一半姿势,在地上打了三个滚。

而混到丰江群众里就简单得多了:他们本质上是群情激愤、一时兴起,还谈不上什么组织、纪律。大家挤在研究所前的那一线,有些人拥在大门与防线之间,挤挤挨挨,而靠后的一些地方甚至显得松散,也陆续有人在往回退去。

向晚逮着一群想要离开的人,装作是其中的一员:“欸,你们也要跑啊?也是,山上正儿八经的军队马上就下来了,到时候可就惨了……”大家惊异地望了她一眼,又恐惧地互相看了看,跑的更快了。

能来的人,多多少少都有点随大流、又容易被挑动,最初那股沸腾的热血一过去,又听见前头真刀真枪地干,正在害怕起来的档子,再遇见这几个人有模有样地一吓唬,于是成群成群地退缩、成队成队地跑。自由结社不是他们的头领,哪里能禁止得了,更何况结社成员大都早就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了。聚集在研究所门前的这些人,其尾端就像破碎的旗帜:本就参差不齐、零零落落,现在忽然一阵大风,碎布料就簌簌地往下掉,于是很快大旗就短了一截,看上去远没有之前气派,可是其中也有一些悲哀的东西。

三个人先是在人群的尾部窜来窜去、如法炮制,渐渐地又摸进了他们的中部。他们继续进行着这项工作,但效果是大大不如以前了。最初能挤在前面的人,其怒火本就更盛也更踏实。而这里又这么拥挤,即使想回头也万难违抗人群。

这里的喊叫声是最大的,诸如“打倒研究所”之类的口号在挤挤挨挨的人群头顶上飞舞聚集。向晚身处其中,鼓膜感到极大的痛苦。在太阳穴突突跳的同时,她还想着:要喊,就该喊打倒九大财团。 

“打倒研究所!”

“把那些没人性的研究员揪出来!”

“人体实验!没有底线!滚出去!”

“打死这些变态!”

“你们冷静一下,冷静一下啊……”

这些声音和最前线的枪弹声、吼叫声混杂在一起,向晚按着脑袋,甚至暂停了散布消息撺掇别人。她开始意识到这种能力给自己带来的坏处了。忽然在种种激荡的声音中,她却听见了几句有气没力的、不合时宜的话:“大家不要这样啊……”

向晚狠狠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,把发出不合群声音的那个人指给身旁的警卫。警卫往前一挤,长臂一伸,顿时就把那人拽了过来。对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,向晚一看,果然是丰江部队里的那位中年技术员。

“您在这凑什么热闹啊!”向晚扯着嗓子喊。

“啊?欸!我得拦住他们啊,大家都被迷惑了,你也跟他们说说啊,这是被蛊惑了!我一打听,一溯源,他们还说那什么消息是我这传出去的。我?打死我也不相信薤露研究所会做出这种事来!自由结社,那能相信吗?结果大家都被撺掇起来!做这种事,那是暴民啊,等会人家派兵来镇压,大伙一个都跑不了!”技术员凄凄惶惶,也扯开嗓子喊起来,“大家听我劝啊,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!不要被人利用啊!……研究所,那是人杰地灵的地方,所长、还有研究员,大家都是好人啊,好人怎么会做那什么人体实验呢?大家想一想啊……”

向晚受到一种感动和内疚混杂的情感的冲击。一时间她只想着:至少要让这个人跑回去。

“您别管了,您快回去吧,一会军队就来了!您快跑吧!”

“研究所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——”

这样来回一喊,反而比之前吸引到了更多人的注意力,“军队来了”的真实性似乎也节节攀升。有的人大骂,有的人四处扭头,要看看是谁在这样说话,有的人感到动摇。这面大旗的中间部分也在诡谲的风向中渐渐被吹皱了。

“快走吧,跑吧!”向晚还没有想到这些。他一手抓着中年人,把他往外推,眼角的余光却瞥到,晞山上有东西在移动。

那是军队在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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